|
|
張田勘學者
9月7日下午，在北京304醫院的病房里，26歲的90后女演員徐婷因患惡性淋巴腫瘤去世，此前她已經輾轉治療了近半年。彌留之際，她雙手合十，默念“阿彌陀佛”。這是她作為佛教徒為自己舉行的最后儀式。
徐婷的去世表明惡性淋巴腫瘤與其他癌癥正在無孔不入地攻擊人類，也遺憾地證明，今天，人類對某些癌癥還是束手無策。盡管今天人類還不能征服癌癥，但是，對癌癥的積極治療和選擇適宜的方式治療卻可以極大地減少患癌后的死亡率，達到世界衛生組織對癌癥防治提出的三個三分之一的目標，即三分之一的癌癥可以預防；三分之一的癌癥可以早期發現并治愈；三分之一的癌癥病人可以通過有效的綜合治療減輕痛苦，延長生命，提高生活質量，部分有望治愈。
徐婷的去世表明連世界衛生組織的后一個三分之一都沒有達到，原因何在？大量的媒體報道已經勾勒了初步的原因，這是徐婷個人選擇的結果。
今年5月，南京的一家醫院初步診斷徐婷患癌，但是包括徐婷在內，全家人都不相信。
此后的7月9日，徐婷在微博上曬出了在北京301醫院和北京腫瘤醫院拿到的檢查報告單，兩家醫院的檢查報告全部指向惡性淋巴腫瘤。
盡管這兩家醫院都建議她進行化療，但徐婷考慮了兩天還是拒絕了。這是基于徐婷個人的生活經驗的選擇，這種選擇也促使徐婷走向了兩個岔路，一是不打算通過西醫的方式查清楚到底患的是哪種癌癥，二是不愿意化療。因為她看到過“成都最帥交警”秦思瀚患白血病化療，頭發掉光、虛弱不堪，最終還是死去。這會導致她和家庭人財兩空。
根據西醫的治療原則，循證醫療是目前普遍認同的合理和有效的治療原則，尤其對待癌癥，即應用當前所能獲得的最好的研究依據，結合醫生的個人專業技能和多年臨床經驗，考慮病人的價值和愿望，將三者完美地結合制定出病人的治療措施。循證醫療有兩個金標準證據，一是多個隨機對照試驗的系統評價，二是單個樣本（病例）量是足夠大的隨機對照試驗，這兩者是證明某種診療方法有效性和安全性的最可靠證據。
徐婷最終確診患的是T淋巴母細胞淋巴瘤，致命性極高。盡管國內外對這種惡性淋巴瘤的循證治療得出的結論有較大的不同，但是一致表明，聯合化療加上自體造血干細胞移植的個性化治療，可以讓一部分患者獲得較好的治療效果和較長的生存期。例如，一項對1274例年齡≤60歲的患者的聯合化療表明，被分類為低危組、中低危組、中高危組和高危組的患者的5年生存率分別為83%、69%、46%和32%。
但是，另一項對35名高危T淋巴母細胞淋巴瘤患者的治療表明，5年生存率及5年無進展生存率分別為25％和16.7％。
無論怎樣，聯合化療對于T淋巴母細胞淋巴瘤是有效的，但是徐婷基于個人的生活經驗選擇了中醫，其中有拔罐、刮痧、針灸、放血等治療。中西醫有各自的特點和適應癥，拔罐、刮痧等對于恢復疲勞有幫助，這在今年的奧運會上已經通過美國游泳名將菲爾普斯等變成網紅，但對于治療T淋巴母細胞淋巴瘤，顯然并非適宜，更沒有對癥。針灸有助于止痛，而放血迄今為止尚未證明對什么特定病癥有療效。所以，這些方法對于治療徐婷的病來說是南轅北轍，甚至是緣木求魚。
徐婷當然沒有一直執迷不誤，而是從岔路上返回來，接受化療。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為徐婷還是采取了開放式的觀念，向內行求教，同時不再基于自己僅僅26年的有限生命的經驗，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在生命的花季就告別人世，于是在網上發貼求援和求解。
在網上，這方面的醫生和專家向她指明了方向，要想痊愈或獲得較長的生存期，目前非化療不可。化療的結果也徹底反駁了她的個人經驗，她沒有像秦思瀚那樣掉頭發，體重也沒有變化。并且，最重要的是，有了初步療效。
然而，這一切都有些晚了。徐婷是在去世前一周才進行化療，根據臨床醫生的經驗，T淋巴母細胞淋巴瘤早期就可以出現遠處播散，并常侵及骨髓和中樞神經系統，因此即便早期患者也應按Ⅳ期（晚期）對待，進行化療。在去世前，徐婷媽媽問她，現在才做化療，后悔嗎。她說，后悔！“后悔”已足以說明問題。
徐婷的去世當然說明了癌癥的兇險，但是患癌后的治療和康復也與患者和家庭的選擇息息相關。問題是，誰來向徐婷以及千千萬萬個徐婷傳播正確的疾病防治知識，包括患癌和其他疾病之后如何選擇適宜的治療方式和醫生，這才是最重要的。